小亥

文明吃饭,温暖你我他

【夜花】浮世梦(1)

一个补档。完整版在凹3,id同老坟头

 *一周目夜刀神(冷泉胜观)x五周目花开院多摩

*非典型双穿,根据本人光怪陆离之梦改写

*tag有其他人在用,打起来不方便,所以不打了,注意避雷


一直不通过,删掉血腥场面描写秒过了(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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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吹得衣袂沙沙作响,夜刀神看到手中提着一盏圆筒形的昏暗灯笼,利爪也化作干净的手心,不禁感到疑惑。

 

眼下没有任何东西能让自己看清容貌,他只好放下心中的好奇,在里衣摸出一个如碗盆大小的罗盘。罗盘的指针死死地卡在“壬辰”里外两格无法转动,他明白了些什么,端详片刻后又收了回去。

 

血月倒悬空中,昏暗的厚云里透出明暗不定的光。手里灯笼黯淡如萤,地面漆黑一片,忽见远处灯火稀疏,高低明灭,一切都豁然起来。

 

他顺着灯火走进村中,村中的祭典举行得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也不知是祭祀哪位神明。村民热情好客,美食色味俱佳。他用着愉悦的语调与村民闲谈,微笑着接过村民送来的温酒浅抿一小口。村民给他安置了住处,看着村中楼道的结构,惊觉恍若隔世,久远的记忆如泉水般涌出。

 

“千景祭吗……居然是这里。”他自言自语般地抬起手察看周身的装束,露出了无邪的笑容,那这副身体就属于那位贵族幼子了。他从居处返回祭典,自戏台上与村民们一同表演即兴话剧。台下人头攒动,观戏的村民们带着喜悦喝彩。

 

也是当天晚上,他结识从京都专门来刺杀他的花开院。男人见识了他再夜色之下不受飞缘魔侵袭的姿态,便把来此处的动机毫无保留地双手奉上,如同战败后丢弃盔甲的逃兵。他们也曾互为同伴,享受祭典带来的乐趣,男人也会认真的研究游戏规则是否有陷阱而苦思冥想很久。

 

但花开院依旧成为了败者,死在这场狂欢一般的祭典里,回不去京都复命,就像作为胜者的他同样也回不去那封印在枯井里的蹉跎岁月。回想起来,那场祭典中真是精彩绝伦的角逐,究竟谁是猎物,谁才是猎手早已无从得知。

 

那位大人指点了方法,出手实在太过大方,渐渐力量也积攒起来。他倒是希望能被多要求几句,只是那位大人从未苛责太多,似乎是一时兴起才搭了把手把他从井里拉出来,对于他几乎是散养般不甚上心,偶尔来看看祭典的完成度,大多数时候只是口头规劝。若有若无的约束像圈养一只被束手束脚的狼,亦或者说是随时可以弃用的棋子。

 

无论是出于何种心思把他救出来,那都是一份恩情。既然那位大人都说了不需要把恩情当为债务,那再拖个几十年再偿还也是没关系的吧?

 

 

“花开院大人,京都的祭典比千景祭更为隆重吗?”

 

说话者声音洪亮,让周围安静了一瞬。欢呼声再次响起时,方才像蝶一般飞舞的折扇现已安然躺在手心,折扇的主人微笑着施礼退场。下戏台后,刚才大嗓门说话的人依旧喋喋不休。循声找人,见那人身体高壮,相貌粗野,一捧粗而黑的胡子环绕下颚,不过这张面孔太过陌生,究竟在几日后死在何处又是如何被杀害的,冷泉思酌片刻依旧毫无印象。

 

花开院在人群外围,实在是太远,只看见嘴唇张合,说话声音也听不真切,在喧嚣的人群里显得薄弱而低微。涌动的人海似乎要把他淹没,男人在其中摇着折扇,微笑地点头,又和屠夫交谈片刻才作辑离开,很快就不知去向了。

 

他隐入人群中离开祭典,四处行走观察街上的建筑。结构和记忆中别无二致,除了那个深红的鸟居立在了街道尽头。再往远些看,是无人的荒郊及平坦的河流。神社应该是在半山腰,这个鸟居就像被强行挪来市集般就这样凭空出现。获得胜利后的回忆中也有个破旧歪斜地插在山脚,无论是贯木还是立柱都已掉漆和腐烂,早已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他还觉得有趣,笑着说神明不守护祂的信徒,只是默然注视村庄被覆灭。鸟居上残余的神力突然暴动起来。他躲闪不及,鲜血立刻溅了一地。

 

毫无敬畏心的话语随即引来了神怒。但这点微薄的神力于他而言不过是蚍蜉撼树。很快鸟居加速倒塌,蜿蜒而上的石阶也随之断裂,护不住世人的无名小神也随之泯灭。寒鸦在枯干的枝头叫唤,烧焦草木气味和馥郁的血腥气弥漫各处,稠厚的血水翻涌成洪流,容貌艳丽的飞缘魔在赤红的月色之下欢呼。村庄也陷入了一片血红色火海之中。

 

神明的目光洞察一切。这鸟居红漆崭新,看着神力充沛,说不定越过鸟居会被驱离开这副身体,到时候再找新的遗体使用又有些篡改历史的嫌疑。他倒是不太担心这种罪行,自己本就劣迹斑斑。

 

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有意绕过鸟居走了一大段路,按记忆去了花开院的暂住处,想起方才祭典上明黄的灯光,与那时和花开院彻夜长谈游戏规则点燃的烛灯颜色一致。可面前的房屋低矮破旧,木门也攀上蛛网,推门进去,腐朽而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高墙不避风,瓦顶不挡雨,竟毫无人类居住过的气息。

 

应当是在赤月之下,飞缘魔漫天飞舞,屋内亮着灯,他谦恭地带着微笑朝花开院走去。曾经他们如相见恨晚的友人般形影不离,也详谈过获胜后要许下什么愿望,可如今怎会落得连那男人的去向无从把握。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泄在地上,有女子模样的妖魔徘徊在夜空当中。她们舔舐着爪牙上的腥红,发出犹如凄鸣般的歌唱,宛如为祭典欢庆的巫女一般。

 

借着月光,他看见身披被赤红染作斑驳的破旧白衣宛如花般美丽的女性妖魔啸叫着往一处地面俯冲。冷泉本不想去管哪个村民被袭击了,却莫名突然心念一动,往飞缘魔消失的方向走去。

 

那是个低矮的田垄,有一个男人在草垛边正与一位女子缠斗得难解难分。女子身后的翅膀和尖利的爪牙无一不在昭告她不是人类,而是啖食血肉的妖魔。四处寂静,只有呼啸的风声。男人灵巧躲闪开女子的袭击,握着短剑的手腕倏地一翻,连同在女子身上的斑驳血衣,都被划下一道深而长的裂口。血液从裂口里流出,妖魔欲要发出悲鸣,被抢先一步掀翻在地,似被封住唇舌般无法言语。他轻声说有所得罪了,短剑在她的脖颈处划过,等到女子不再挣扎,才用血衣擦净短剑。

 

那是一张久远到陌生的脸,岁月在男人的脸上留下痕迹。身穿灰白色的简朴狩衣,廉价的折扇掉落在一边,给人一种委顿颓丧之感。

 

“好一轮巫山云雨,只是在这种地方是否有些不合礼教了?”看戏完毕,冷泉从草垛后走出,摆出一副非礼勿视的姿态。

  

男人带着些许怒意回身,见是一位比浮浪不经的少年,叹息地走开两步,好让他看得清楚,“你看清楚了,那是只夺命的妖魔,我并不是在做逾墙窥隙之事。”

 

男人最不堪的一面曾裸露无疑地展现在他的面前,他自然不信男人现在这副话语,心里只道这只是表面装装样子。见花开院并没有失态,他还略带失望地屈肘作辑,“啊,是这样吗,我对刚才的肤浅言论感到十分道歉。”

 

男人疑信参半地注视着他,目光如尖利的刀刃一般似乎要把他剖开,要透过他的肌肉腠理察看究竟隐藏了什么。片刻后准确无误地做出判断,却用了疑问句:

 

“是冷泉胜观大人吗?”

 

冷泉瞥了一眼身上的华贵服饰,再次确认了现在的身份是那个孱弱的贵族书生,便扬起笑带着自信地看向他:“正是在下。”

 

花开院并无以往卑屈谄媚的神情,随意回礼后,退后一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我刚才见过您。您在戏台上饰演的贵族子弟,举止与神态都学得极像,仿佛真正的贵族一般。”

 

“我是贵族幼子,那场戏剧的确在本色出演哦。”

 

“贵族此时应当在热闹的祭典中畅游才对,您来这里做什么呢?”

 

“自然是来郊外欣赏美丽的月色。”冷泉说完,抬头看向早已全黑的天空。此时血月已经隐藏在云层之后,四周呈现出了昏暗的紫色。清凉的空气吸进胸腔里,心竟变得紧张起来。他故作镇定地展开折扇,“……不行吗?”

 

花开院并不想和他废话,一针见血地揭穿了他,“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冷泉收起折扇,舌灿莲花般地把跟踪的行为撇得一干二净,“您是来这里参加「游戏」的吧?”

 

“……游戏?”男人脸上浮现出茫然的神色,低头沉思一会,又道:“我只听闻是夜刀神大人的祭典。”

 

冷泉的心里像平地踏了个空般,顿时有些茫然。是自己记错了吗?花开院并没有像当初那样与他交换情报,他便没有主动施礼。十年间的记忆居然已经错乱到这种程度,变得荒唐与不真实。冷泉嘴上说,哎呀就是这个,又嘴碎地解释了几句来混淆视听,心里想,好像遗漏了一些东西,又无从下手剖析。

 

“原来是这样啊。”男人含糊地回答他,蹲下徒手刨出小坑,把妖魔的遗体推进去掩埋,“如果是「游戏」的话,那就会有规则,胜者,以及败者。胜者会获得奖励,至于败者……唔,反正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这边人烟稀少,并无鲜嫩的血肉,天上的飞缘魔并没有太多,除了刚才那一只,其余的几只都高高地在空中飘荡。他走到花开院身边蹲下时,还在思虑那些以群居为主的女孩子们怎会独自游玩。

 

“如果您来此处是为了这个的话,那大约如您所想。赤红的帷幕已然落下,阻断了与外界的通路。您无法离开,只能客居此处,就是被卷入这场祭典的意思。不是吗?”

 

冷泉几近谄笑地看着男人,如诱惑吃禁果的蛇。一语道破真相的话让花开院掩埋遗体的动作无声停顿下来,冷峻地注视着他。他们当下分明离得很近,垂袖相触,如同彼此熟知的莫逆,却有一瞬间觉得面前的男人陌生得像擦肩而过的行客。

 

“您到底想说些什么呢?”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男人的询问与自己曾经出言蛊惑的声音重合,冷泉略微蹙起眉头看向不苟言笑的花开院,总觉得有些东西在悄悄改变,伸手触碰却像碰到了水雾一般抓了个空。

 

正因为有其他可能性的存在,这次的祭典似乎更为有趣。

 

妖魔逐渐被泥土覆盖,不可抑制的愉悦也从冷泉的心中渐渐淌了出来,“我想说的是,那些女孩子们您也看见了……虽然说您能处理一些,但夜里还是少些出来吧。”

 

花开院对于面前的贵族书生似乎觉得无奈,“我会的,感谢您的提醒。……不过你们贵族都这么闲么?抛去那些妖魔不说,独自来这荒郊野岭的欣赏月色也不太安全吧。”

 

还真敢信。

 

“实在是没事做了嘛…不然也不会大费周折跑来这种偏僻的村子。”冷泉眼角弯弯的,似乎在努力忍着不笑,怕被发现就没回话。忐忑半响,还好花开院忙着扒土,没留意他,这才渐渐平静下来。刚平静不久,花开院没答他话,他又是警钟大作,这下好像又成了不太相信的样子。

 

遗体掩埋完毕,杂草丛生的地面微微隆起一个并不起眼的土坡。男人不发一言地看着土坡,转而十分认真地看着他,似乎在思索冷泉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片刻后捡起折扇后起身离去了,临走前说:“您也要保重身体。”

 

冷泉透过暗红的月色望向男人离去的方向,微风将男人身穿着的暗色的衣袂吹得翻飞,勾勒出清瘦的薄影。他没有追上去的理由,便定定地站着思索最后一句话的含义。才匆匆见过一面就出言关心,这泛滥的慈悲令他感到莫名其妙。低头看向掩埋妖魔的遗体的土坡,已凹陷成了一个坑,坑里空无一物。

 

 

 …

  

在祭典里待了两日,冷泉发觉花开院基本处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状态。偶尔发生飞缘魔袭击的事件,每次赶到现场时飞缘魔已被处理完毕,村民们试图寻求庇护,将那所谓的阴阳师围得水泄不通。花开院并未露出厌烦的神色,耐心地安抚惊慌失措的村民,冷泉也混在人群中,看见花开院在事发地点拿出符咒轻声念咒语。符咒无风自动,飘到了天上,直至符咒消失,又和村民们交代了几句,村民们的脸色才渐渐有所改变,簇拥着他闲聊其他事。

 

男人总是被村民们围着,他连接近都显得十分渺茫。那时到底是运气作祟,才能和他成为同伴一同享受游玩的乐趣。他有些听不懂花开院和村民们交谈时的部分用词,但能理解大致意思。有些似乎是这里的土话。真奇怪,冷泉看向骚动的人群,那时花开院不是来参加千景祭的,是来这里是刺杀他的,现在却对这里的方言运用得如此熟练。

 

夜空暗沉,最终也没有下雨。那几日几乎都是倾盆大雨,村中的人几乎死掉一半,似乎是在悼念因游戏失败而逝去的人。血滴在发黄的草地上被人们践踏成了污浊的泥褐色,又被大雨冲洗干净,充斥着死亡与血的大地悲悯着将一切收进囊中。花开院总和他一起,带着恐惧的村民东躲西藏,总能敏锐的找到最好的躲藏地,好像提前踩过点般。村民们聚集在一起抱团取暖,又互相指认,花开院则在一边抱着双臂沉默地看着他,像搜寻着什么。

 

那道过于锐利的目光穿透他时,他就明白这盘精心策划的棋局,他依旧是胜者。失望之余倒也不妨碍他继续表演下去,假想着能出现转机。

 

可男人的性命依旧随着这个村庄消亡,新的祭典继续进行,掠夺获得的力量不断积聚和壮大,万物萌芽又凋零,循环往复,男人的存在聊胜于无。保持全胜实在太过无聊,那边去观察他未来的败者。

 

  

  

祭典第三日下起了雨,这雨从后半夜便开始,到正午依旧未停,缠缠绵绵,街上冷清。楼阁的拐角夹杂着几句喊骂和求饶,在霏霏淫雨中听得不甚清晰。冷泉对看他人悲苦尤为上心,大有将自己的愉悦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之势,但总是解释为生命漫长四处寻乐子。

 

冷泉拿起油伞正要下楼时,拐角已回归平静。花开院撑着油纸伞从楼阁前经过,旁边有位披头散发的女子被他牵着,一瘸一拐,身着残破的粗布衣物,地上拖行着血迹。男人手里的伞往女子倾斜,任凭冰冷的秋水滴在肩上渐渐走远,湿透的衣物完全塌下来,黏连着消瘦的骨架,像秋日的荷塘里一支无瓣的残荷。

 

冷泉看向花开院消失的深巷,他甚至没听清是否在交流,灼热的思绪将看乐子的心思烧了个干净。

 

男人总是坚守着那所谓的君子礼仪,尽管法力低微甚至自身难保,祭典告急时却总是将他拉至身后,独自应对因恐惧而被迫出手村民,直至最后演变成主动出手,背影也从伟岸急剧萎缩成沾了污浊的白衣,连身着此衣的人都被污染,流出了黑色的脏血。

 

无论变成了何种东西,这道影子已经渐渐地伫立在脑中,等他发现的时候早已深深地埋进了泥土里。即使连根拔起,依旧有些残根难以清除得齐整。

 

在他们未在祭典遇见之前,那位阴阳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是疾世愤俗,还是缄默自保,是温文尔雅,还是心狠手辣。如同隔着一片雾凇沆砀,难以望得真切。

 

但他是迎接「终局」最直接的推进者,生前听信于我,利用我,背叛我,死后遗体,遗物皆为我所用,以前陨于我的手中,现在也必须如此。禁脔没有分食之说。

 

把玩抛到半空中折扇一时没接住飞出了栏杆,不慎落进泥坑里,覆上了泥浆的颜色。冷泉望着屋檐落下的水滴,淙淙细雨如绳索一般一并排开,折扇也已经没入泥潭完全没有影子。他把油伞放到一边,下了楼,走进雨中,丝毫不顾忌地踩进泥坑里,摸索着捡起折扇,仰头任由雨水将全身打湿,也不作躲避,反而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上午大雨如注,傍晚风和日丽,这变幻无常的天气像极了那位行踪不定的阴阳师。冷泉曾试图尾随花开院,但却在半路被屠夫询问是否要喝酒,出言拒绝后再寻找男人的踪迹,早已不见踪影。他去过男人所有可能去的地方,有时只能远远地看见一段衣角,走过去又消失了。

 

“总是不见那位大人的身影。”

 

居酒屋里的艺伎弹着不知名的曲子,冷泉和别人夸夸其谈的间隙抿了一口酒,略微叹息。

 

“那位大人应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神社做仪式吧。”

 

怎么可能,花开院连阴阳术都用不顺畅。冷泉听着三三两两的村民围在一起讨论起那位从京都来的阴阳师,喝酒的同时分出心神默默地反驳,他就是因为这个死在自己手里的。如果他真的会阴阳术,加上他那出色的调查和整理资料的能力,就算推理出错,那次究竟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他似乎知道怎么处理那群天上飞的东西,真的帮了很大的忙啊……难得有阴阳师来到这里,反正相信他就是了。”

 

冷泉想说些什么,尖锐的扣弦声与低沉的鸣响使得他将目光转向声源。他终于看见了孤身一人的花开院,在射击的摊位前接过摊主递来的长弓,以肃穆庄严的姿势站立,拉开长弓如满月,却气定神闲得像记忆中随意翻阅书籍的样子。

 

第一箭射出,最远的靶桩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他的手在放箭后就被弹开,轻柔地向后伸直,弓弦的震动完全被缓冲巧妙地抵消,沉静地看向远处的靶桩。

 

正中靶心。

 

远近的靶桩陆陆续续插上了箭矢,后面的箭并没有正中靶心,却赢得了在围观村民的惊呼——那群人似乎连靶都射不中。男人却对周围的一切事物变化都无动于衷,冷淡地朝摊主点头后收起长弓,如同一块清泠的寒玉。

 

仿佛有一片羽毛搔刮着心神,冷泉按捺不住玩乐的心思放下酒杯,离了居酒屋走到摊位前,朝男人伸出手,“花开院,我也要玩这个。”

 

花开院想也没想把弓放进他的手里。冷泉接过弓,入手如同千钧重负,却不妨碍他兴致勃勃地拉开,不料还未拉至弦月大小,箭也拉不上弦,全身已自作主张地剧烈颤抖,抵抗这股蛮力。正准备减少力气以降低弓弦的弧度时,男人顺着弓弦握住他的手,轻柔而温和的声音如滴水般在耳边荡漾。

 

“射箭第一步要做到的是,拉开一张弓。不是用蛮力拉开,而是通过调整呼吸,缓缓拉开。”

 

花开院稍微发了点力拉开了一小寸弓弦,此时还不忘继续教导,“吸气后轻轻地把胸中的气下压,让小腹紧绷,忍气片刻,再尽量缓慢而均匀地吐气,停顿小会再快速吸一口气——按照我说的方法不停地调整呼吸,直至自然形成一种韵律。”

 

后襟相贴,陌生的温度隔着衣物从接触的地方传进身体里,身体随着天性的警惕立即绷紧,让他一时半会分不清是被寒冷袭击还是被赤焰灼烧,他试图屏住呼吸掩饰本能的反应,却因此使呼吸变得紊乱而沉重。

 

男人的声音很轻,说话字腔正圆,像个儒雅的教书先生,“别紧张,这应当比你学的骑射轻松多了。”

 

不该是这样的。冷泉强忍住几乎要立即转身攻击身后人的冲动,第一次觉得本能是种麻烦又难以舍弃的东西。那男人心高气傲的皮肉之下长着一副铮铮铁骨,若是要害他也只会像个蠢货一样一板一眼地说清缘由再光明磊落地动手,不屑于耍这种暧昧不明的手段。

 

冷泉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好状态后再次拉开了弓。很快发现即使呼吸正确,放松手臂和肩膀肌肉时,小腿依旧会变得紧绷而酸痛,他忍耐着不适强行握住弓,气息不太稳地说,“依旧很难拉开啊。”

 

“只需专注于呼吸,并且放松。”

 

“不去想怎么放松,又该如何放松呢?”

 

男人并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第二步,学习放箭。拉开弓弦,像婴孩握住伸到面前的手指一般。不要去想拉开弓箭,而是完全不自觉,没有目的。”

 

抬眸看向周围围观的村民,他们的面目淳朴而老实。久远的记忆里充满血色与狰狞,人们对死亡的恐惧如同奔涌的洪流般冲击着视线,也不知此时这种和睦的情景还能维持多久。花开院并不知道他圈在怀中教导的贵族小公子此刻正在思索着是否要伸出利爪捅穿身后人的喉咙,让他往后倒去,喷洒出来的血浆和墨色的发混合在一起,如同滴落在宣纸上的重墨。

 

冷泉被脑中各种想法扰得心绪不宁,并未太过专心聆听男人还说了些什么。右手一下卸力,箭却没有射出。扭过头看弓弦时才明白,原来花开院早已有所察觉地紧握他的手稳住弓弦,不动声色地把偏走的弓箭拉回靶桩,声音是毫无波澜的平静,“只有当射手自己都猝不及防时,箭才会平稳。弓弦要仿佛切穿了手指一般,绝不能刻意松开右手。这里人多,小心让喜庆的祭典变为惨无绝寰的人狩。”

 

冷泉笑了笑,在心中补上了回答,是的,他正有此意。既然无人推动祭典的进行,他就亲自来当这个推动者。那些所谓的结界里的规则只是用于约束处于那段时间的人,而无法约束从未来而来暂留此处的我。只要不打断祭典顺利进行,大可行为再嚣张些。

 

他想将箭矢拽回村民的方向,却发觉弓和箭都被花开院紧紧地握着拽不动,男人手心的温度顺着手背传至全身,他才知道这是温热。长弓和箭矢在他手里,像是只能拿着欣赏而不能使用的物品,只好收回力气,乖顺又委屈地压低声音,“抱歉,我……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这份谦卑似乎让花开院的语气有些松动,声音也染上了笑意,“那就请你感受我是如何做的吧。”

 

与他时快时慢,节奏混乱的呼吸不同,男人的呼吸在他的耳边扫过,如同落叶着地般平稳而宁静。突然周围又是一阵喝彩。冷泉没有感受到任何紧张的、想要射中靶心以求获胜的气息,却惊讶地发觉手中的箭已经射出。完全没有震动身体,射出去的箭轻柔而有力,仿佛一枚成熟的果实自然滑落。

 

他往箭靶看去,刚才射出去的箭插进了最远的靶桩,连带着劈开第一箭的箭尾,穿过了箭身,斜插在第一箭的边上。

 

“店家,毁坏了您的东西,实在是抱歉了。”

 

傍晚的风吹得后背起了凉意,男人与摊贩沟通的的声音渐渐模糊。冷泉斜斜拉开一段折扇掩住唇间的笑意,身体微微颤栗。他看着身旁抚弓的花开院,男人苍白的皮肤染上了夕阳的光辉,描摹出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的模样。这样的人似乎并不是为玩乐而存在,更像清丽脱俗的癯仙。

 

切穿的箭矢被摊贩取下,男人把获胜的奖励递给他,那是一张用丹砂写着繁杂符文的符咒,有秋收稻子的香气。符纸由稻叶制成,男人随手启决,调动起封印在符纸里的灵力,说,如果出现意外,请撕掉符咒,他感受到灵力的波动,就会前来处理。

 

“啊,十分感谢。难得看见您一个人,作为谢礼,请和我一起去祭典上走走吧。”

 

骄横的贵族小公子顺理成章地说出这些话,也不管花开院同不同意便先行一步,回头看见男人果真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处放眼四处观察,看起来并不是同行,只是顺道而已。尽管如此冷泉依旧乐在其中,一边疑惑从来对任何事物都不以为意的自己为何会突然觉得惬意,一边走过去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故意谈论起游戏规则,花开院则是心不在焉地随口应付几句,继续观察着四周的楼阁与布局。

 

您这是有心事吗?冷泉不止一次想问,但没有一次问出口。只好独自消磨时间,想,为什么花开院化作怨灵去到彼世将中禅寺先生带来参加最后一次祭典,只是为了达成获胜的目的。倘若对他恨之入骨,怨念如此深重应当是化作强大的妖异之物来寻仇才是。现在又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仿佛置身事外。

 

前后反差剧烈,让他想了很多事情。对了,花开院是阴阳师。能力确实不值一提,他也曾听一些贵族说过部分阴阳道家族会在婴孩出生进行洗礼,防止日后遭遇不测化为妖怪——那应该也不可能化为怨灵吧?除非是旁支得不能再旁支,实在没什么能力做这种仪式。

 

不过即使化作怨灵,也没有对人类出手捕食以维持形态,仅仅凭借一个目的强撑了将近十年,直到那场祭典结束……可真是个与那位飞缘魔的后裔一样能称为奇迹的事。

 

冷泉止住了思绪,带着试探把话从喉咙中带出:“以前我的老师跟我说过,当百姓遭受灾祸时,就会希望,无论是谁也好,只要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他们就将之称为神。他们只是需要一个供奉的对象,并不会顾及供奉的对象是天上的神明,亦或者是阴沟里的夜磨子。”

 

“您的意思是,「夜刀神」中的「神」只是人们对他的敬称,他不一定是「神」,有可能是人类,亦或者妖怪,甚至只是一种物品?”男人这才有些感兴趣,带着促狭的笑意看着他。

 

冷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么说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随意揣测神明是不是有些不敬了?”

 

“我认为,身正不怕影斜。”男人并不同意他的说法,而是摇着折扇慢悠悠地解释道,“昨天有一个村民询问村中房子的布局是否符合风水,刚刚稍微研究一下。您刚才说的话我没有太仔细听,这是我做得不周全的地方。请您海涵。”

 

“花开院大人心系村民,”冷泉挑了挑眉,冥色的眸闪烁着戏谑的微光,“我应当理解才对。”

 

“还是别折煞我了。”男人对冷泉的话视若无睹,侧头看五重塔上的放置了折射不出对光的八卦镜时,面色都暗了几分,心想挂的什么完蛋玩意,得找个时间把这晦气东西拆除。

 

男人听他说了一路,偶尔点评了一两句,又默默地聆听。后面索性随意找一处无人居住的楼阁攀至顶层远眺,聊至夕阳西下。

 

一声刺耳又尖锐的声音划破长空,不起眼的火苗自半空崩裂,变幻成无数色彩斑斓的雨点从空中飘落。雨点还未殆尽,又有一朵灿烂的菊蹿上去。烟花如花瓣般坠落,最后消失在夜空。

 

“樱花开复谢,顷刻散如烟。斯世是空蝉,人间有变迁。”

 

男人的叹息的声音转瞬间就被烟花燃放的声音覆盖。连绵的乌云已经散去,血红的月低矮地悬挂在空中,与绚烂的烟花一起照得天空如白昼般明亮。空气中的冷与烟火的气息涌入胸腔,冷泉用手触碰平常总是带笑的口唇,说道:

 

“世间万物皆可为动爻,解时颇有如梦初醒之感。”声音也是被烟花爆裂的声音覆盖去了。

 

烟火燃尽,空中仅剩阑珊之色,花开院继续说回刚才的话题,“既然您说过夜刀神大人是位喜爱玩乐的神明,那祂是否有可能为了增添乐趣,化作人类也参与其中呢?”

 

“这个嘛,就任君想象了~毕竟这么做就给游戏增加了相当大的难度了啊。”冷泉很快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脸上绽放出玩世不恭的笑。

 

似乎是冷泉嬉皮笑脸的态度让花开院感到不悦,男人的面色不甚好看,冷泉正要说句话缓和一下气氛,便听到花开院低沉地笑了一声,“我不会被你的话说服的。这么做也没有违反夜刀神大人亲自设下的规则,是不是?”

 

冷泉没有说话,并不是有意不回答,只是男人的话让他一时间难以应对。以前他总能轻易看清男人的心思,并处于绝对的优势操控全局,现在男人好像不再对他言听计从,偏要反其道而走之,揭开他遮遮掩掩试图混过去的规则,像抽筋拔骨一般,过瘾又疼痛得夸张。

 

他轻轻地碾了一下牙背,停顿了几秒,咽喉因说了太久的话而有些干涩,“这可不好说……请您自行判断吧。”

 

“……要是真的话,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无法和神明抗拒吧。”

 

“可以智取,又不一定要用肉搏哦。”

 

花开院的目光在早已没有烟火的天空停留,语气淡然却让冷泉胆战心惊,“那破局的方法就不是「互相攻击,最后一个生还者即为胜者了」。想要得到夜刀神大人的认可,或者说,想要获胜,必须先保证「活着」,并且保证「夜刀神不在我们其中」才可以。倘若「夜刀神在我们之间」,使用您说的那些「规则」,反而是违反了规则的意思。结果可想而知。”

 

“这话在理。”

 

冷泉点头,敛色屏气地凝视着花开院握着折扇的手,那只手骨节分明,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摩挲过脖颈时触感微痒。四周又开始喧闹起来,他突然觉得喉咙已经撑到极限,口腔中的燥渴扰得他心烦。

 

“所以,解决问题的方法是……”花开院随意推理着,回头寻求冷泉的辩论,发现冷泉定定地在看他。于是把折扇合起,也朝他看了一眼,“您这是……有什么事吗?”

 

冷泉咽了一口唾液,眼神闪躲了一下,弯起唇角微微摇头道,“没有。突然想到了像秋月一般皎洁的某些诗人,让我乐于与之结交。” 

 

本想说是哪家贵族小姐,但是宿主的记忆里并没有如此干净的女子,短暂的一生中,如花般美艳的女子们多得数不清,身上的香气却全是刺鼻的脂粉气味。

 

花开院居然真的在认真思索,片刻后道,“「寂寂山间夜,溶溶一片秋空月」的「秋月」?”

 

冷泉再次往花开院身上的狩衣扫去,一轮明月从云层里探出头来,人类总是如此,写咏物诗给物品强加感情还不够,还要穿上带有浓烈个人感情色彩的花纹样衣物来表现自有一副高洁傲岸,“不,是「秋夜月明后,暗部山中白如昼」的「秋月」。”

 

男人听得高兴,诚心地接了话中的真正含义:“那看来我恭敬不如从命了。请多指教,冷泉大人。”

 

冷泉心神一荡,继而笑容如春潮般涌来,“那可真是……真是,十分欢迎。”

 

他看向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心想这次花开院的胜算能有几分。男人获胜时的场景在他心中排演过无数遍,祝贺的语段他现在还能背出个大概,与之相反的他也准备过,闲暇时脑中萌生的想法尤其多。

 

可当他被作为祭品推入井中,血红色的妖气随即从井中冲出,男人拿起那符咒想要抵抗却被他吞噬,遗体变成妖魔时,一种比喜悦更浓烈的情绪在心中缓缓升起,那是稍微有些刺痛的感觉,仔细感受又没有了。

 

或许是刚刚脱离那副身体回归原身时的暂时性妖力滞涩吧,夜刀神一边思索,一边走马观花地浏览了男人短暂而挣扎的一生,可悲剧与他而言不过是漫长生命中可有可无的调味品,所谓的感情并不值得细细品味。

 

围困村民的结界裂开一条罅隙,渐渐扩大形成一个窟窿,直至最后结界完全消失。他闭上眼睛,飞缘魔的拗哭声与风吹过的哀嚎融合在一起,如同一首悲壮的挽歌。

 

宽阔的街道上叫卖声不绝如缕,那些阴冷晦暗、混乱繁杂的记忆也随着灯火通明渐渐淡去。虽然花开院只存在于这段时间里,但一举一动带着往日浅淡的痕迹,也算得上是鲜活。眼中的一切似乎添上了颜色,烟火的气味也显得万分真实。冷泉倚着栏杆,似呓语又似在感叹,“真是个奇迹啊。”

 

“奇迹?”花开院的语气也没有刚才那样逼得紧了,带着些许轻松的笑意,与以前的一板一眼相比也温和了很多,像和朋友闲谈着着无伤大雅的平常琐事一样,“为什么这么说呢?”

 

冷泉怎么可能会将刚才心中所想的东西完完全全托出来展露给别人看,脑海中搜索着那些曾经附身过的人的记忆,最终组成了似乎带着什么真知灼见又有个人感情在其中的言论:

 

“这个偏远的村庄离京都近百里,先人在这里定居,开荒时应该比现在辛苦无数倍,才有了现在的繁荣。虽然比不上京城,人们却安居乐业,笑容满面。所以我觉得这是个奇迹。”

 

男人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冷泉大人果然是敏锐之人啊。万物共同存在而互相影响,互相制约,成就了绚丽的世间,这本身就是一个伟大的奇迹。”

 

冷泉的心间有所隐动,像人类罹患急病一般感到焦虑。那可是他狼狈为奸的同伴,在逐利的雾霾中自我较劲,现在怎会如此温和,像水渠里静静流淌的水。

 

“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要当真啊。”

 

“冷泉大人,你的言论确实值得被夸赞,请不要拒绝。”

 

依旧是平静温和的、不带任何虚情假意的语气,冷泉看到花开院一直带着温润的笑容着看行人来来往往,腰背挺得笔直,像山间青翠的松,忍不住又看了男人一眼。男人的唇角扬起弧度,笑时眼尾弯出的些许细纹更添风霜,再年轻些应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他记起花开院翻日记时掉出一封被烧掉一半的信件,捡起来打趣询问时花开院也是这般笑着,却说只是写给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烧毁一半的信件里的内容辞藻华丽,俳句和和歌混在一起,读起来觉得头痛又无趣,索性顺手帮他投进火炉里完全烧掉。余光察觉到男人愣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替他斟上一杯清茶。之后有一次村民聚集在一起时,为了排遣恐惧,轮流地说起了一些过去的事。轮到花开院时,竟长时间沉吟不语,双目放空陷入回忆中。冷泉不知如何是好,便捏着那柄折扇敲他的手,男人这才镇定思痛般犹豫着开了口,“想起一个故人……是个笨蛋,做饭做不好,对看书写字又没什么兴趣,总是拉着我去逛各种祭典,我哪有这么多时间。”

 

究竟是多么无关紧要的人,才会露出这种脆弱又易碎的表情,明知无法从赤红的结界离开,还执着地把纸张写得满满当当,写完又要烧毁,又矛盾地扑灭火焰将纸张捋平再次珍藏,仿佛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一般。

 

冷泉半身蛰伏在阴影中,像黑夜中观察猎物的野兽,各种激烈的血性如蚁行般折磨着他腐朽的内里,他感到有些饥饿,又有些渴,又有些盯上猎物准备扑食的激烈野性。血红的月色照在栏杆上折射出一段毫无气色的光,有女子呜咽的声音让空气微微震动。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面前碎裂了,但这些奇怪的感觉相比起气味浓烈让他几近作呕的紫苏酒,反而也没那么讨厌。

 

楼下的有行人打碎了摊子上的镜子,彩灯的暖光透过碎片刺进了他的眼睛,冷泉躲开那道刺目的光,走出阴影,拉起男人的衣袖往楼道走,“这里太过无趣了,和我去个好玩的地方吧。”

 

 

 后续见合集。

  

一个演员玩不了,两个演员二人转(doge)

  


备注:

1.关于和歌。选自《古今和歌集》

在巢元方《咏月》

秋夜月明后 

暗部山中白如昼 

翻山何须愁

  

无题

寂寂山间夜

溶溶一片秋空月

闲闲数红叶

  

无题

春霞罩远山 山上樱开遍

花落知何时 花颜行改变

时至樱花落 人言岂待夸

迟留不肯去 何以是樱花

樱花飘落尽 造化竟全功

一切人间事 临头总是空

旅舍濒花寝 他乡胜故乡

樱花纷乱舞 归路已全忘

斯世似空蝉 人间有变迁

樱花开复谢 顷刻散如烟 

 

这里引用的和歌有断章取义的意思(doge)

  

2.参考《箭术与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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